《林中的红房子》

麻将桌上的秘密，让他心动不已 | 爱情有声剧《女人花》05

上期回顾：女主角的“公鸡”戏迷

第五回

刘剑雄等一行来到丁麻子开的麻将馆，开了二楼最大的包房，派人请来县警察局局长胡鸣九，与王少爷和仇乡董等人坐在方桌边打麻将。

不一会儿，又高又瘦的麻将馆老板丁如松点头哈腰地走进，双手抱拳向众人打招呼。

丁老板今年40刚出头，绰号丁麻子。其实他脸上不过有几个不显眼的小肉坑，因为麻将打得好，加上脑子好使，鬼点子多，所以得了这个绰号。

“刘少爷！还是您面子大，您一来，胡师爷也来了。”丁老板所以突出这一点，因为胡鸣九是警察局长，吃他们这行饭不巴结警察局是不行的，何况他是一局之长。

刚才他有事出去了，一进门手下便向他报告，刘少爷和胡局长一班人在楼上打牌，立即屁颠颠地跑来了。

“剑雄叫我来我敢不来。”胡鸣九不紧不慢地说，有意在众人面前给足刘剑雄面子。

“什么师爷不师爷，那是过去的叫法，现在不作兴。胡兄现在是怀宁县警察局局长，应该叫胡局长。”刘剑雄纠正丁如松。

“对对，应该叫胡局长。”丁如松连忙改口。

“叫法不同，都是吃皇粮，叫什么都一样。”胡鸣九摇头晃脑，脸上挤出一团憨厚的笑容。

“开玩笑，警察局长有权有势，实实在在，比起当初县知事手下当师爷要强得多。”刘剑雄认真地说。他和胡鸣九是把兄弟，胡当上局长，与他父亲帮忙分不开。

“剑雄！不论我当上什么，也不会忘了你们老爷子提携之恩。”胡鸣九外表憨厚，骨子里却很精明，反正这是人人尽知的秘密，索性点出来，不但令刘老弟有面子，也显出他有恩必报的品性。

刘剑雄显然很高兴，得意地告诉他：“我们先打几圈玩玩，等同庆楼散了场，林老板做东，在鸿宾楼摆酒请清风班吃酒，小桃红也来。”

胡鸣九一边摸牌一边意味深长地说：“刘兄为小桃红捧场，我能不来？”

丁如松亲自捧着茶壶，给客人倒茶。他围着桌子走了一圈，来到刘剑雄面前，弯下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。刘剑雄听说他打听到《夜宴图》下落，心中怦然一动，抬起疑虑的目光看着他。

丁麻子似乎看出他内心的疑虑，表情认真地点点头。他连忙站起，对坐在牌桌边的章老板说：“我与丁老板有点急事要谈，你代我打几圈。”

他拉着丁如松走进隔壁包房。一进门，便迫不及待地问：“你敢肯定那幅画是周文矩的真迹？”

“您一直让我打听《夜宴图》下落，如今找到了，您又不信。”丁老板似乎有些委屈。

刘家父子酷爱字画，尤其刘少爷父亲刘镇邦更是爱画如命，因为他结识的人多，加上妻兄开了一家裱画店，所以刘剑雄早就私下托他打听这幅画的下落。

“丁兄，千万莫误会。家父一生酷爱字画，听说这幅画中极品流传在安庆府一带，一心想得到它。这些年来，许多人送来《夜宴图》，都说是真品，结果发现全是假的。”

“裱画店张老板是我大舅子，当年曾在苏州学手艺，不但装裱功夫一流，鉴别画的真伪也有很深的功底。他说是真迹，至少有八九成把握。”

“这幅画在什么人手上？”他追问。

“我也不太清楚……反正是一家当铺，有人以这幅画作抵押，借两万大洋高利贷。因为数目太大，老板不放心，特意请我大舅子上门鉴定真伪。因为是真迹，当铺借给对方两万现洋。”他支支吾吾，不肯具体说出这幅画究竟在哪家当铺。

刘剑雄听他详细说了发现这幅画的前后经过，咬着舌头半天不说话，内心像一锅滚沸的热油上下翻腾。

据史书记载，南唐吏部尚书韩熙载才华过人，皇帝李煜一心想重用他当宰相。因为他是北方人，许多南方官员反对，攻击他生活糜烂，花天酒地。

李煜为了核查此事，趁他在家中举行宴会的机会，悄悄派宫庭画师顾闵中、周文矩潜入韩府，将看到的场面默记在心，回到宫中各画了一幅《夜宴图》。所以这幅画又叫《韩熙载夜宴图》。

《夜宴图》总共有两幅，分别出自900多年前的两位宫庭画师之手，其价值可想而知。

顾闵中的《夜宴图》为乾隆皇帝所藏，成为宫中三希堂镇馆之宝。而周文矩所画《夜宴图》一直流传于民间，直至明神宗年间，突然失踪，至今下落不明。

由于周文矩的名气和艺术功底不在顾闵中之下，收藏家一直念念不忘他所画的那幅《夜宴图》，认为收藏价值不在现存的《夜宴图》之下，甚至超过。

父亲一生爱画如命，收藏无数，一心想得到周文矩这幅真迹。他任总兵期间，听说此画流落在安庆府一带，多次派人打探，但始终没有结果。想到这儿，他慌忙对丁如松拱拱手说：

“丁兄！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搞到这幅画，花再多钱我也不在乎！”

“少爷的事就是我的事，我不帮你，也不会跑来告诉你。据我所知，没有五六万下不来，而且得现钱交易。”

“这个价是不是太高了？”刘剑雄暗暗吃惊，心想一时上哪儿弄这么多现钱。

“已经算便宜了。当铺向外放钱，一向以抵押品实价二成出手，至多三成，由此推算，这样算起来这幅画至少值7、8万，甚至更多。”

“……如果这幅《夜宴图》是周文矩真迹，我也认了，不过……”

刘剑雄多少也懂一些画，深知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，毕竟他们刘家不是生意人，临时要筹这一大笔现钱并非没有难处。他决定回去和父亲商量，同时提出看画的要求，“丁兄，你说的那幅画我没见过，万一是赝品怎么办？”

“我说过，裱画店老板是我妻兄，不会骗我，我更不会骗你！”

“我当然相信你不会骗我，万一你妻兄看走眼怎么办？”

他坚持要丁如松将这幅画带到家中，由父亲亲自鉴定后再交易。丁如松表示这幅画太珍贵，如果要看画，至少先付一笔定金才能从当铺借出来。

他认为商家交易，哪有不看货先付钱的，考虑到当铺的规矩，既然对方不肯拿出来，索性请丁如松从中牵线，他主动上门到当铺看货。

丁如松当然不肯，如果他与对方接上头，他作为中间人的价值便荡然无存。他连忙表示当铺请他妻兄鉴定此画，纯属商业机密，不可向外人透露。

如果带他直接跑到当铺看画，犯了行规，肯定遭到对方拒绝，万一惹恼了他们，死活不肯交易，岂不弄巧成拙。

刘剑雄被对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，不再提上当铺看画的条件，但仍然求他想个变通办法，让他看一眼《夜宴图》。如果是真迹，他将不惜重金与对方交易。

通过一番交谈，丁如松摸清了刘剑雄底牌。

首先这幅画对刘家非常重要，他一心想得到这幅画；其次刘家虽然很富有，不像宝鼎行这些大商家，手头拥有大笔流动资金。说到底付定金不过是一种姿态，以此表明买家的诚意。

如果是赝品，定金如数退还，一分钱不少。刘少爷所以提出先看货，因为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现金，只有认定是周文矩的真迹后才能下决心，哪怕卖房卖地也要想办法凑足这笔巨款。

这正是丁如松希望看到的局面。原来他受人之托，想借这幅画办成一件几乎办不成的事。这件事难度非常大，在他所认识的人中，除了刘家，安庆城内找不出第二个。

他本想告诉刘剑雄，有人求他办事，事成后，愿意以极低的价钱，甚至半卖半送将这幅《夜宴图》交到他手上。话在嘴边又咽回去，他想利用这幅画吊足刘剑雄胃口，将原本求他办事，反过来变成了他求对方的局面。

面对刘剑雄的要求，他没有急于表态，不动声色地表示他会想办法，尽量满足他的愿望，过几天给他回话。

刘剑雄正想说什么，门外响起敲门声，店伙计领着刘府管家朱顺走进。朱顺三十出头，长得人高马大，比刘剑雄高出半个头。为了不在人们面前抢少爷风头，他总低头躬腰，时间一长成了习惯，腰背始终直不起来。

朱顺双手捧着一个大花篮，一进门便指着花篮，讨好地问：“少爷！花篮做好了，您看合不合意？”刘少爷晚上和小桃红吃饭，特意派他临时到花店订做花篮送到这儿。

几乎同时，胡鸣九与章老板、仇乡董、王少爷等人一拥而进。林秀莲派人请他们去鸿宾楼，说清风班的人到齐了，等他们一到就开席。

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刚送来的花篮。刘剑雄走到花篮前，理着红色缎，上面写着一副对联：桃花红遍江南春；清风吹满梨园秋。他大声念了一遍，然后问胡鸣九：“胡兄！这幅对联写得怎么样？”

胡鸣九夸他写得好，既夸了小桃红，又点到清风班，同时道出他一片爱慕之情。众人纷纷附和，都说写得好，不但文字优美，对仗工整，而且紧扣主题，十分贴切。

刘剑雄得意地掏出怀表看一眼，吩咐朱顺将花篮送到鸿宾楼，他们随后就到。

鸿宾楼与同庆楼相距不远，地处三牌楼一带闹市中，是林秀莲丈夫留给她的产业。

这间酒楼地段好，装修考究，厨艺精致，出色的徽菜令它成为城里最具特色的酒楼之一，生意非常好。城里人夸林小寡妇怀里抱着两个金娃娃，一是同庆楼，再就是鸿宾楼。前者赚名声，后者赚实惠。

林秀莲赶到酒楼，邓清风已经领清风班主要演员坐在大包房里等候。她伸头一看，惟独小桃红没来。她正想问邓清风怎么回事，邓班主妻子应氏将她拉到包房外的过道上，迫不及待地说起分账的事。

“这件事好说，找个时间你我坐下来慢慢商量。”林秀莲连忙打断对方，“你女儿怎么没来？”

“她和翠花在同庆楼卸妆，随后就到。”

“你快派人催一下，让她快点到，万一刘少爷先来了多不礼貌。”林秀莲直言不讳地告诉她，刘剑雄是冲她女儿来的。

“行，这就派人去催。”

“你坐我的车把她接来。”林秀莲是个急性子，提出用她的黄包车送应氏跑一趟，来回要不了10分钟。

应氏觉得主意不错，匆匆向楼下走去。她刚走不久，刘剑雄与胡鸣九等人便赶来了。一见他走进包房，邓清风领着戏子们纷纷站起。

“刘少爷，您和胡局长及诸位老板大驾光临！在下有礼了。”邓清风连忙走上前，双手抱拳，向众人施礼。

众人纷纷还礼。刘剑雄发觉小桃红没来，心里有些诧异，低声问林秀莲怎么回事。她让他放心，说邓师母去接小桃红了，一会儿就到。

大包房里放着两张桌子，刘剑雄、林秀莲、邓清风、陈笑天、胡鸣九和丁老板等人坐主桌，章老板、王少爷、仇乡董和小翠花等一班戏子坐在另一张桌子边。

刘剑雄特意在身边留了一个空位，显然是留给小桃红的。刘剑雄高兴地指着墙边的大花篮对邓清风说：“这是我送你们清风班的花篮。”

“一进门我就看见了。”邓清风连忙夸对联写得好，“少爷抬举，只怕我们担待不起。”

众人坐在酒桌上，一边议论刘剑雄对联写得精妙，同时夸邓班主调教有方，清风班生意越来越好。

过了一会儿，应氏和小翠花匆匆走进。刘剑雄见小桃红没有来，立即沉下脸。应氏看出他不高兴，满脸赔笑地走到他身边，低声告诉他，实在不好意思，女儿脚脖子崴伤了，没法来这儿陪他喝酒了。

“刚才邓班主还说她很快就来，怎么突然变了。她是不是不肯赏光？”刘剑雄疑虑地瞪她一眼，指着小翠花说。

“哪里有这种事。她真的崴了脚。”应氏一边解释，一边向翠花使眼色。她乘林秀莲的黄包车赶到同庆楼，发现女儿不见了，连忙问翠花怎么回事。翠花告诉她小桃红头疼，不想去，早早回住处了。

应氏心里暗暗叫苦，知道女儿不喜欢应酬，更不愿意见刘少爷，借故不去。她本想到住处把她找回来，由于住处离这儿太远，只得硬着头皮带翠花匆匆赶到鸿宾楼。

“刚演了满场戏，脚崴了怎么演？”刘剑雄显然不肯放过。

“刘少爷！我亲眼见了，她咬着牙演完了。下场时脚背肿得老高，走路一瘸一拐的。”翠花连忙打圆场。

“一散场我就陪她去医馆，原以为没多大事，抹敷了药就能赶过来。没想医生说可能伤了筋骨，要躺在床上歇几天。”应氏指着林秀莲，“不信你问林老板，为了去医馆，特意用她的包车送我们去的。”

林秀莲本来就担心小桃红来不了，特意让邓师母坐自己的车去接她，没想果真发生这种事。应氏借她派车接人说事，她只好硬着头皮表示确有其事，竭力为应氏辩解。

刘剑雄绷着脸不说话，其他人纷纷出面打圆场。他沉默片刻，突然从桌边站起，上前扯下花篮上的缎带，一甩手走出包房。众人顿时愣住，你看我，我看你，一时不知所措……

— 未完待续 —

*本书内容由作家授权本号刊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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