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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北往事（3）1960年姥爷一家逃荒遇难，被好人相救，泪目跪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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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姥爷赵有福带着妻儿，全家共5人，在1960年为了讨口饭吃，不得不从内蒙前往黑龙江投奔亲戚，姥爷赵有福在逃难的风雪夜走投无路，偶然发现了一个窝棚，窝棚里有一位看似60多岁的老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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窝棚里的炉火烧得很旺，屋里屋外，简直两个世界。赵有福进来的时候，老人并没有感到惊讶，只是客套的说了一句：“进来吃点饭吧。”

赵有福弯腰客气，随后赶忙将躺在爬犁上的妻子王秀云抱进窝棚里。大女儿卫华抱着三岁的妹妹英子，后面相跟着流着大鼻涕的卫平。都进了屋。

狭小的窝棚里顿感拥挤。赵有福将王秀云放在炉火不远处的土地上。老人赶紧凑近来看，王秀云的整个身躯如同红楼梦里被人在雪地里拖拽着的王熙凤，她躺在那里，像是个死人。

孩子们围过来，跪在母亲旁边，抹着眼泪，卫华压抑的心也在瞬间得到了释放，她挨着母亲大哭起来，泣不成声。

赵有福也眼含泪水，他红着眼眶，他毕竟也才30多岁，看着妻子一动不动，也是吓傻了。这时，他向窝棚老人投去求助的目光。

老人挪动身体，走过来，看看王秀云，又在她鼻子下试探了一下，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：没事，还有气，缓一缓。

赵有福半信半疑，但老人目光坚定，这多少给了他一些安慰。老人拿过来一个大草垫，示意赵有福给他妻子铺在地上，赵有福和卫华麻溜的将王秀云移向了垫子上，赵有福也顺势坐在地上，让妻子靠在他的胸口，往事涌上心头。

王秀云命不好，她出生的时候，她母亲就难产死了。其实她母亲的难产放在现在看来不算事，但在那个年代，村里也没有大夫，就是几个村里的接生婆给她接生的，秀云出生当晚，她母亲就因为大出血死了。

王秀云家以前生活富足，算是中产家庭，有房有马车有地。可他爷爷辈是地主，批斗前，她家生活富足，批斗后，她爸就被村民打伤落下了残疾，前几年去世了。王秀云兄妹二人，王秀云的大哥王春生成家后，突然有一天说要出去要饭，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。王秀云曾有一年去相邻的村去打听过，甚至还到县里问过，可没有人见过这个男人。

从小到大，大哥王春生都是她的守护着，他去哪都喜欢背着这个妹妹，她现在身上唯一值钱的那条红色围巾，就是她大哥给她买的。而她大哥消失了，王秀云就得了病，总是咳嗽。她想念大哥，这话说回来，已经有个三五年了，他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，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

她心爱的大哥，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。这次她去黑龙江，走之前她去了大哥家，她给大嫂留了自己要去的地址，如果大哥回来，她让大哥一定要去找她。

赵有福一想起这些，就泪水涟涟，他可怜的妻子，跟他结婚这些年，没有享到福，好在，他对她很体贴，以前家里有啥重活累得，他都不舍得让妻子干一点。他真怕妻子没在路上，他们是要去黑龙江过好日子的，她一定要等到那一天！

赵有福想着想着，可他实在太累了。眼皮在疯狂的打架，上眼皮像抹上了502，就要与下眼皮沾在一起了。可他不能睡，现在妻子生死未卜。

卫华惊喜的发现，她母亲的脸似乎有了些红润，也不知是炉火映的，还是她太疲惫出现的幻觉，这时，锅里的汤煮好了。老人去盛了一碗汤，交到赵有福手里，赵有福也被这鲜美的味道吸引，顿时清醒多了。

他舀了一小勺，放有嘴边轻轻的吹了两下，待自己试过温度后，喂给王秀云喝下，半晌，王秀云的唇动了动。赵有福喜极而泣。两个孩子不哭了，就这样守在母亲面前。

三岁的英子，此时已经进入了梦乡。

老人又陆续给其他孩子们盛汤，孩子们互相推脱让父亲和母亲喝。

“真是一群好孩子啊。”老人感叹道。

王秀云醒来后，她看了看丈夫和孩子们，她感觉好多了，也许是太温暖了，她马上又沉沉的睡过去了。

妻子没有了生命危险，赵有福这才安下心和老人搭话。原来，这老人就是他们路过那个无人村的。从前年开始，由于干旱，村口的井便打不出水来，人们想要吃水，就要挑着扁担走上两公里来这儿挑水，冬天还好，人们可以拿雪融化成水，夏天可就困难了，眼见吃水越来越犯愁，人们开始移居，一部分人去远村投奔了亲戚，还有一部分就像他这样，为了吃水方便，直接住在了大河旁。

老人小时候便与父亲在这河道里撒网捞鱼，以贩鱼为生。老人的父亲特别老实善良，从与有人有什么过节，可越是善良的人，越容易被人欺负，那两年，河里的鱼又大又鲜美，左村右邻的人都见老人赚了钱，都想来捞一笔。有几个恶霸混混便开始每天早早的在河边蹲守，等他父亲捞上了鱼便强行花低价买走，老人打也打不过他们，只能吃哑巴亏。

如果仅仅是这样，也还能有微薄收入，可这些人竟不知足，开始自己焊船打渔，有一天，老人的父亲正常下河捕鱼，结果却被同村渔民陷害，他们在船上做了手脚，导致他的父亲不幸遇难，那年这位老人才15岁。

老人父亲的遗体没有找到，他想去杀了那群恶霸，但被他母亲拦了下来。可这口恶气不出，他到死也不瞑目！一天夜里，他还是带上刀，来到那恶霸家，他早已做好了一起赴死的准备，但那恶霸看着人高马大，实则也是胆小鬼。他见这15岁的男孩来真格的，便跪地求饶，后来还拿出一些钱算是补偿。

至此，他便学着父亲在世时的模样，捕鱼为业，养家糊口。

人在做天在看，那几个恶霸因为打架斗殴没了命，也算是遭到了报应。

前几年，他的母亲和妻女陆续离世，她们都葬在了河道周围，老人便成了渡河人，春暖花开的时候，他便撑一支船，拉着来往的村民，在河中飘流，冬天，他就窝在这窝棚里……

老人说着说着，眼角已经湿润了。

他往炉子里又添了些柴火，柴火越烧越旺，老人还在自说自话着，他全然不知道刚才还耐心听故事的赵有福，现在已经打起了鼾声。

那是1960年，赵有福一家人吃得最饱的一顿饭，睡得最安稳的一个觉。

第二天，赵有福的行囊里多了一袋鱼干和一包窝头。王秀云也可以走路了，临走时，老人叮嘱赵有福：先别急着赶路了，你家弟妹再这样下去不行，先去青岗吧，去“民丰乡”（化名）找王长江，兴许能留个活命。

“王长江？”赵有福心里嘀咕着，这是何许人也？

老人喃喃的说道：“你就提打渔的王喜，他就知道了，他会帮助你们的。”

赵有福转念一想，这王喜大概就是老人的名字，他和这个王长江一定有什么渊源。

赵有福为感谢老人的救命之恩，他和家人在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粥后，一家人在窝棚前磕了三个头，就这样上路了。

那天清晨，天出奇的蓝，条状白云如七仙女身披的绸锻飘荡在天边，许久未见的暖阳也终于再次出现。苏家人站在壮阔冰封的大河前，感受着难得的清朗天气。孩子们仅是睡了一夜，便恢复了体力。

这次轮到卫平拉着妹妹，在冰上拉爬犁特别轻松，卫华打着跐溜滑，开心得咯咯笑。三个孩子走在前方，老俩口跟在身后。

赵有福挽着妻子，她的脸红润了一些。他开心的说道：人都说，大难不死，必有后福，秀云啊，没准咱到了青岗找到王长江，就有好日子了。

王秀云微微点头，她看着兴高采烈孩子们，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，

如若不是老人相助……赵有福再次想到这里，心里再次充满感激之情。他再次回头，只见老人站在窝棚前向他们摆手，好像在说：“去青岗吧，能留条命！”

青岗？赵有福在心里反复强调着这个地名，他早些年跟着父亲去周围的县城和乡镇卖过牛羊，兴许曾经去过，不过，物是人非，他早已不记得太多了。

不容赵有福多想，他身后一阵寒凉，趁着天晴还得尽快赶路，果然，当他们一家人跨过大河后，天很快就暗了起来，窝棚那边不一会就下起了暴雪，转眼间，窝棚就消失在了视野中，什么也看不见了。

那一袋鱼干和窝头只吃了十分之一，就让赵有福一家人顺利的抵达到了下一个村庄。

本故事为原创连载。故事以赵有福一家的真实故事为线索，还原东北农村老一辈人的风土人情。文章中的赵有福是我的姥爷，如今高寿、身体康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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